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吳伯雄從大陸回來,落地後不等飛機停妥,驅車夜奔總統府。所急何事?到總統府後,大家洗耳恭聽,但見伯公緩緩的說,這次的成就,在於國共平台已經確定,伯公平台,以後可以是馬英九和胡錦濤之間的潤滑劑。潤滑劑是什麼?凡士林是也。凡士林何物?透明圓滑之物,你我可能不熟,但阿達等弟兄就很了,我是不大看同志網站,但裡面介紹的用法雖千奇好幾百種,但總不脫「避免磨擦後出血」的基本功能,和「促進交流後迅速」的進階功能,未來兩岸把素女經整本演一遍也好,用李安導演傳家的迴紋針式姿勢也罷,只要有伯公這個潤滑劑在,擦槍走火、誤射中鏢的機率,已經不存在。但此事有何好急?不要小看伯公。伯公又緩緩的說,雖然還在喘,他這個潤滑劑已經有了初步成果,曰:撤飛彈的事,已經有譜。撤飛彈在台灣其實並不稀奇,警察局曾有一陣子流行舉辦流氓自首,一線的A咖大哥們領著B咖的金毛弟和刺青妹,舉起右手的左輪槍和30步槍,宣誓放棄槍械,放棄武裝,放棄魚肉鄉民,並放棄當流氓,表面上悲憤中帶著力量,但鏡頭裡卻是藏不住的笑,大哥帶頭偷笑,小弟跟著笑,到最後是整個警察局哄堂大笑,嚴肅中流露喜感,嚴格的外表虛應故事,難怪人家說台灣人是幽默的,當晚在總統府大家最後也是笑成一團,稍稍沖淡了伯公夜奔後拼命喘氣的尷尬氣氛。伯公繼續有感而發,緩緩表示,也還在喘:「戰爭是人類最愚蠢的行為」,馬英九忍不住憋著嘴笑:『…伯公爬完中山陵三天了現在還在喘啊…』說罷大家又笑成了一團
 
說到撤飛彈,解除武裝,想起以前莫名其妙和土木系起衝突、拼命在舊行政大樓施做防護設施的事,有點台海戰爭一觸即發的味道。
 
舊行政大樓是大家排戲、製作佈景道具的地方,那是一座近百年歷史、荒廢掉的破舊大樓,全棟木頭結構,兩層樓日式建築,外表攀附巨齡古樹、牆壁荊棘滿佈,外圈雜草叢生、刺蠍毒蛙出沒,活像一頭綠色怪獸,直聳、斜立在校園後方。大樓裡面白蟻蚜蟲、樓板搖搖欲墜,空間中霉味刺鼻、散發死人味道,走路得緊盯著地上腐木中隨時冒出的生鏽鐵釘、爬上二樓也要沿線步趨、避免踩空的朽木破了洞整批人掉到樓下,新去的人要有老手帶領否則不得其門而入,重要的是告知使用規則,要回頭張望,耳目小心,因為我們是違法使用,雖是違法使用但和校方有某種默契:他們假裝沒有我們這群人存在就不來趕人,但重點是,生死自負,若出事校方一概不知道、不承認、也不負責。但那邊就像一個遺世獨立的天堂、免規矩的化外之地,正對胃口。
 
四月初某天,近午夜,舊行政大樓燈火通明,大專盃大戲”原野”正如火如荼排練著,忙進忙出。突然「白癡啊~卡」刺耳尖銳的罵叫聲,只見本劇女主角靜姐自己喊卡「我不演了~」邊指責跟她對手戲的學弟罵道:「你腦袋有問題啊,你算大學生嗎?這種爛台步要是智障走一百次也會了,不知道誰修的這種爛詞要對十次白痴也熟了,你搞到30次還落詞,走錯位,場記不在,導演像死人,我夠忙了還要幫你提詞提戲教你演技?導演去死吧,還活著嗎?半夜十二點了老娘肚子餓了連消夜都沒有,買小籠包啊買到現在,啤酒呢?×××,我不想再看到你了,混蛋」。靜姐,農藝系花,阿達曾經喜歡她,雖然個性溫柔婉約但性格率直堅強,外表美艷但脾氣剛烈,演技精湛但大小姐脾氣追求完美(後來聽說他爸爸是某知名運動鞋台灣總代理)罵人起來理直氣壯、不留餘地,這次發飆,明白的人就知道,靜姐藉機是指桑罵槐在說台哥(原野導演,排戲中他老兄也持續戀愛中,導致後來演職員們自立更生,而且這部戲兩大女主角壓力很大,除了靜姐還有韶姐,都宣稱要得個最佳女主角才肯退休,兩人私下纏鬥也頗厲害)的不是,但學弟就是嫩,剛來也不明白大家的恩怨情仇,以為矛頭就是針對他,阿慶學弟忍了兩秒鐘,在眾目下自尊心放不下”哇~~”的大哭跑掉了。
 
阿慶學弟,土木系的,剛進來就被拉來演這部戲,身材圓圓滾滾很討大家喜愛,他粗曠的外表、滿嘴鬍渣,個性卻憨厚,活生生就是劇中人「焦大星」的長相。阿慶跑掉後,大家沒事繼續哈拉打揮,以為沒什麼嘛,一會兒又各自忙了起來。豈知,五分鐘後,男生宿舍已經騷動起來了,尤其是住著土木系學生的禮齋更瀰漫:「土木系的學生被欺負了!」的耳語,二十分鐘後,各種謠言充斥,從土木系學弟被女人汙辱,最後變成:「有土木系新生學弟被打,被一個婆娘吐口水,賞了兩個巴掌」的版本。群起激昂,烈焰熊熊,土木系的學長不得不出動了,矢言討回公道。
 
此刻,藏在舊行政大樓的我們逐漸也收到一些風聲,有別系的同學上來通風報信,說土木系的很生氣,今天晚上小心點,之後陸續有消息傳來,要我們給個交代,最後馬路上也傳出:今天要注意點,可能會有人來報仇。這些攪水泥的不是好惹的,也是出了名的衝動。我們簡短討論後,認為這時候各自回去反而危險,尤其是落單的女生,不如大家繼續下去,而且舊行政大樓我們熟,各種通道機關和門路只有我們才清楚,部陣容易,好守難攻,外人要貿然進來恐怕占不到便宜,正常人考慮後一般會放棄。敵人進攻的機會雖然不高,但為預防萬一,大夥仍各自差遣,搬了台廢鋼琴和鏽鐵櫃鎖住大門,旁邊兩側門用廢棄的角材堆滿了邊,一樓各窗戶利用舊景片遮擋,樓梯口用鐵絲綁了一些玻璃罐、油罐示警,加上許多大型道具檔道,故佈疑陣,使曲折難行,十分鐘內搞定。
 
等了半天,漸漸鬆懈,既然閒著,排戲就繼續。兩點了,哈欠連連的時間,危機解除,該走了……突然,一個陌生人從排戲大廳走過去,大家起先不以為意,因為這裡常有誤闖叢林的好奇小白兔逛進來看。沒多久,眼角餘光又撇見一個影子閃進了服裝間…咦,他是……又三秒後,另一個生面孔從大家面前晃過去,這是…大家面面相覷,腦筋還沒轉過來,十秒鐘內,從四面八方,第四、第五、第六…第八、第九個陌生人,穿著土黃色的土木系服,其中四五人手持木棍,不用懷疑,白癡也知道發生什麼事:防禦工事被破,遭生人入侵!(事後發現,舊行政大樓殘破不堪,漏洞太多,任何點皆可突破,爬樹都可以從二樓輕易上來)。敵人成群,四處搜尋,狠眼瞪人,像狼找綿羊,疵牙裂嘴,像要吃人。來探班山哥見苗頭不對,混過果然有經驗,馬上以最快的速度用吃奶的聲音、歇斯底里般激動的大吼大叫:「喂~~喂~~全部通通給我出來!出來~~通通出來!」,破口一逼,氣勢驚人,場面先壓再說。聽到召喚,所有人連奔帶跑,放下手邊的工作,釘景片的、油漆的、操電鋸的、縫戲服的、打牌的、睡覺的、躲房間談秘密戀愛的,從八個房間像白蟻般蛇爬出來,頓時集合二十多人,拿著鐵鎚、鋸子、角鋼、扛著枕頭和假道具…不僅對方吃驚,我們也嚇了大一跳,靠,原來這麼晚了還有這麼多人待在這裡,剛剛是藏在什麼地方?
 
情況馬上被逼到極限,雙方人馬迅速集結,手拿武器,幸好我們人多,暫時壓住對方,不然排戲的演員一定頭爆血流、掛彩到底。對峙了幾分鐘之久,彼此在等對方出手,也都不肯放下武器。燈光設計阿俊是土木系的,此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、要幫哪邊,只敢用柔軟微弱的聲音「有事好說..說」,卻被對方老大怒斥「閉嘴,吃裡扒外,你不是人」,可憐阿俊的確裡外不是人,畢竟土木系生他有功、可本劇團養他有恩啊。
 
「只要把人交出來…」帶頭的土木系學長終於說了話,手下紛紛揚起了手裡的木棍
「交誰啊,不可能」我們的人也看著也學著舉起掃把和畚箕
「×,把這婆娘出來給我們打兩巴掌,其他人算了」他們兩三個人舉起鋼條,作勢要打
「你在講什麼肖話?×」山哥好樣,不忘補一句×。我們舞著鐵棍和鐵鍊瞄準,也不示弱。
「再說一次,叫這個臭○○出來」手挑釁的摸著插在口袋,看樣子有厲害的東西要抽出來
「臭○○出來幹什麼」阿璋褲頭邊插著角鋼,大家比嘴硬
 
場上又呆滯了幾分鐘,冷凝的空氣、結霜的屋頂,遮不住的,卻是兩邊人馬冒汗的額頭,涔涔的襯衫,和濕透的牛仔褲,時間如度日,分秒都緊張,眼前鄉親父老,腦中階是空,打起來容易,收尾很難,大家都在想,暫時找不到解答,眼看有人心思都飄走了,就比誰的心眼夠強
 
「好,大家看著辦」還好,終於,老天保佑,土木系先鬆懈了口氣
「看著辦什麼」我們緊張得半死,還不忘落狠話,多虧了平日的訓練,臉皮夠厚
「你們狠,以後路上遇得到」土木系嘴仍硬,「走著瞧!」
「瞧…瞧什麼」這時像死裡逃生,感謝上帝
「……」
「……」
「×!媽的…走!」土木系老大手一揮,決定撤軍
 
臨走前,土木系不忘踹破兩扇門、踢翻了幾盆花草、打爛掉的木窗出氣,忿忿離開。無所謂,走了就好,終於鬆了一口氣,雖然我們人多,但也深刻明白,動武絕非在下這些寒酸婦孺的本事,真打起來咱們這群不消一秒鐘,絕對四散紛飛、抱頭數竄,爭相哭爺喊娘、討憐求饒,一點反抗的力氣跟勇氣都沒有,以後傳出去會很沒面子。但這就像什麼?像玩梭哈,掀牌前誰也不知到咱的底細和實力,大可理直氣壯、大口嗆聲,幹架雖不是強項,虛張聲勢可我在行,要對方放下武器,撤退大軍,非得不能洩出底線,還不能被看穿底牌,更不能讓對讓對方知道我籌碼還剩多少。
 
卒仔如我們,守在舊行政大樓,倚著木棍,整夜未敢闔眼,不知何時敵方又要來襲,如此整整熬了兩夜不敢離開,直到麵條煮乾、啤酒喝完,派了學弟趁中午人多外出探虛,得知戶外一切平靜,鳥獸散焉。
 
此後,在路上遇見土木系雙方除了瞪眼,倒沒真正出手,直到一年後我們派俊哥回去土木系選系總幹事、順利當選後,和土木系的仇恨才似有若無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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